[自由の中へ](面向自由)
整理書櫃時,抽出一張明信片,留著它,是因為上面寫著自由。
二零一八年,無意間參加的冤獄平反協會年度論壇:面向自由,該場最負盛名的是櫻井昌司和鄭性澤,但烙在心中印象最深的卻是張月英。
在二零零七年時,該案僅靠著目擊者指證車牌號碼,而追查為張月英肇事逃逸,另被控過失傷害,而張月英卻堅稱車禍時間的前後從未離開過擺攤位址,這一趟平反之路一走就是十餘年,甚至有導演為其拍攝一部紀錄片:非常阿英。
綜觀阿英在平反之路的行動,確有非同小可的意志力,一名市場小販自被控訴之後,竟然開始研讀法律,以至於後來北高往返完成法律學位,家中還有一面牆的律法書籍,她獨立寫狀、遞狀、陳情、聲請再審、非常上訴,不斷在法院、檢察署、監察院之間穿梭。
想當然耳,有些人會想花錢消災、賠錢了事就算了,也這麼勸她。
「我清清白白的,我的人生不能有污點」,張月英說。
時常在想,生命的際遇,不僅充滿未知,還令人困惑,天曉得幾乎全年無休的市場攤販怎麼來的一鼓勁去唸完法律學位,最後還報考律師。
一個人生清白的信念裡面,有多麼頑強的抵抗力?
有多少人是憑藉的抵抗力在奮鬥,抵抗父母及家業,而開始獨立和做自己的事業?為了抵抗體制,而選擇體制外的教育?所有人都說行不通、說你不行,而拼命的證明行得通、我可以?
二零一七年中,第八次再審判決無罪,檢察官未再提上訴,無罪確定,在慶祝平反成功之後,所有抵抗力消失,暗想,阿英是否會悵然若失的攤坐在家?下一個抵抗力在哪裡?動力從何而來?
因為抵抗而行動,能稱之為自由嗎?
抵抗、平反、訴求是真正的自由嗎?倘若失去抵抗力就悵然若失,那自由是否伴隨著悵然若失?失去限制和壓力,失去關注與著力,空空蕩蕩之後,會是什麼?
如果抽掉了家庭中或父母的期待,如果某一天所有義務教育變成了自由選擇,如果有一天你所抗爭的一切都給你了,你就會快樂嗎?
有一天,你成為了你自己了,你還需要抵抗什麼?要去捍衛什麼嗎?在你自己之外想爭取什麼?而你的生命是為何而活?
生活,應該不是為了抵抗什麼,捍衛什麼,爭取什麼吧!
生活,就只是生活。活生生的。